[凯我/短篇/文艺风]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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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而已，切勿挂记。
1
蔚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海滨，天空中飘着几朵荡来荡去的白云，远处的云杉被风刮的摇摇欲坠，依稀还能看见远处海面上的浮冰，挪威的气温仍旧很低，风刮过来，冻得人哆嗦了几下，阿暖裹着棉袄望着天空发呆，正张大嘴想打个喷嚏，后背忽然被人敲了一下，她回头正想骂骂咧咧:
“中国人？”一个带着口罩穿黑风衣的男人朝她走近，气场莫名强大，把她骂人的话堵在了嘴边。
她点点头。
“来旅游？”声音很低沉。
她又点点头。
“一个人？”他继续发问，阿暖觉得这种感觉不太好，好像正被人盘问。
“嗯。”她发出一个音。
“那搭个伙吧。”他终于不再是三个字，拿出一拼海之言递过来，正宗的中国字，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阿暖无奈，要告诉他自己是来挪威自杀的么？
2
咖啡店的视角很棒，坐在这里靠窗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蓝色的海岸线和远处的金色教堂顶，王俊凯和阿暖正坐在这个顶好位置上吃着泡面，着实浪费了美景。
“我说，你能有点淑女的样子么？”王俊凯第三次从包里拿出泡面时对阿暖说。
“我不是淑女。”阿暖直接从他手里抢过泡面，开玩笑，难道她要告诉他自己是想在上黄泉路前多吃顿好？
王俊凯无奈的看着桌子上的三桶泡面，走到金发碧眼的店员小姐那对她笑了笑，小姐立刻递过去暖壶，还顺带朝他抛了个媚眼。
“你怎么想到来挪威啊？”王俊凯坐到阿暖对面。
阿暖停下吃泡面的动作，认真的打量起这个男人，好像到现在还没跟他说过什么正经话。对面的男人有着一对狭长妖媚的桃花眼，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看上去就像祸害了万千少女，阿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此刻对面的人已经被她盯的有些尴尬，她埋下头，继续吃面。
“感受大自然的浪漫。”她胡扯了个理由。
“文艺青年啊。”他看着她素色的长裙和褐色的围巾说到。
“算是吧。”阿暖喝口汤，飞速解决了这碗面。“那你呢王俊凯？”
“来散散心。”他拿起还冒着白气的咖啡，浅尝辄止，“以前身上有太多的期望和责任，工作一刻也不能停，总是为了别人活着，现在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说的你像个圣人。”
“哈哈……”他笑的像个孩子，“我要到了那种境界也就不会来这里了。以前和兄弟们疲于奔命，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当时觉得有舍必有得，就慢慢坚持到现在，折腾了这么些年，钱捞了不少，身体也折腾坏了，我还是感觉什么也没得到。”
“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阿暖喝着面汤。
“没什么意思。”他站起身，穿上黑色风衣，系风纪扣的双手骨节分明，“你就当我在疯言疯语吧。要是吃饱了，就走吧。”
阿暖也跟着站起身，看他已经迈步离开，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单薄瘦削的背影靠在路灯旁等她。外面已经下雪了，阿暖站在他后边，感觉他犹如傲雪挺立的松柏，决然不沾染人世的一片污淖，仿佛除了他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把他压倒。她走过去，看见他回眸朝自己笑，她感觉看到了没有形容词能修饰的遗世独立的仙子。
“看呆了？”他转过身来，一副戏谑的表情，“也难怪，这么一个大帅哥摆在这。”
“边儿去……”她斜睨他。
雪弄花了眼，他牵起她融入月光。
3
“给我拍个照吧。”她背后是峡湾一角，海浪击打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水花四溢，发出磅礴之声。阿暖光着脚，坐在对面的岩石上，依旧穿着素色的外衣，好像一点也不畏惧寒冷，西风吹起阿暖墨色的长发，卷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不冷吗？”王俊凯大声朝远处的阿暖喊着，放下手机，脱下黑色风衣朝她走去。
“我没事，我不冷。”嘴上说着无所谓，阿暖还是接受了王俊凯的衣服，暖暖的温度从她背上传来，心里的那块坚冰仿佛被融化，她听见她的声音:“谢谢你。”
他重新走过去，拍完照，朝她招了招手，阿暖好奇走过去想要看照片，却被他一把搂紧到怀里，那里温热的感觉和有力的心跳惊的她刚想喊出声来，又看见王俊凯举起的手机——自拍模式，她刚刚想调整好表情却见他已经按下了键。
“干嘛？”王俊凯放开她，阿暖立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拿起手机看预览，只见上面的王俊凯笑的一脸天真无邪，而他怀里的女孩面色微红，披着黑色风衣，眼神讶异的望着旁边的男人。
“都不提前告一声。”她小声埋怨着跑开。
“阿暖，你就那么害羞啊。”他也不着急，默默的在她身后跟着。
“滚。”阿暖心想这不废话么，任何一个女人被男人抱了都会脸红的吧，何况是他？长的那么好看的男人。
4
火车从斯堪的纳维亚山脉破冰前行，车轮轧轧作向，窗外是一面是一望无际的广阔的冰川，一面是浩瀚无垠的蓝色的北海，北大西洋暖流自北美洲溯源而上，将温暖的气息洒在这片伸入北极圈的陆地。无疑的，这里的确是再好不过的风景，而车窗里，夹杂在金发碧眼的人中间的两人，却顾不得享受这窗外的美景。
他们刚刚爬完一座两千米的高山，这座突兀的山因为从平原上拔地而起被挪威人视作勇敢的象征，于是将中世纪开拓大不列颠的北欧海盗先族凯尔特的名字赋予了它。凯尔特山的确险峻，尽管两人来之前已经做了丰富而充分的准备，但仍旧遇上了大雪封山的情况，耽搁了将近一周，也因为有了阿暖这个累赘，两人耗时大约三天，才完成了上坡。
火车的目的地奥斯陆是个干净整洁而古老多情的北欧城市，但刚刚度过了疲惫的一周，阿暖无心观光，一坐上火车倒头就睡，王俊凯则仍旧要了一杯咖啡，不紧不慢的坐好欣赏风景。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一个重物朝自己压过来，一看，是早已熟睡的阿暖，黑色的长发洒在的白皙的脸蛋上，睫毛弯弯，嘴唇莹润，她的呼吸均匀的喷在自己的脸上，王俊凯脸上顿时烧起一片红晕。他轻轻的把她放在腿上，又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姿势褪下黑色风衣，盖在她身上。
就这样一直维持着这种姿态，直到王俊凯感觉自己的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刚想微微动一动腿却发现腿上传来一片凉意，他想该不会这丫头睡觉流口水弄他裤子上了吧，低头去看，阿暖一脸泪水，正瞪着眼睛望着自己。
“怎么了？”
“刚才做了个梦。”她从他腿上爬起来，像个学生似得乖乖坐好，转身笑着看他“想听个故事么？”
“洗耳恭听。”他端起咖啡望向远处的群山。
“从前山里有个女孩，她自小就没有父亲，和妈妈，祖父祖母在乡下长大，生活虽然清苦却乐得自在，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听奶奶唱歌。“
”中学时代，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男孩子也是乡下少数几个文质彬彬成绩优秀的，女孩子也是个大胆的，向他告白却被他以学习不好的名义拒绝。她也是个直性子，没想过这仅仅是个拒绝的借口，反而听了他的话开始刻苦学习，高考硬是从乡下考到了北京。“
”大学毕业后，她找了一份待遇很棒的工作，期间有不少人追求，她都一一拒绝，她自以为有了追求他的资本。”
“后来，男孩子答应了她，他们谈婚论嫁，他们同居，女孩把所有钱都交给了男孩，她以外这样的生活能一直延续下去，直到白头。”
“后来的后来，男孩把女孩的钱全部转移到自己名下，连女孩的房产也一并卖了，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生子……”
说完话，阿暖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又觉得将心事彻底袒露后畅快至极，整个人又哭又笑，引的周围人侧目而视。蓦地，眼前被人塞上了带着矢车菊香气的纸巾。
哭成狗这么糗的样子被别人，尤其是被大帅哥看见，阿暖感觉脸上又烧起了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她没接他的纸，也不管有没有鼻涕眼泪了，飞速把头埋进胳臂里，——刚才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住了跟他讲起来往事。
“谁刚才大义凛然的跟我讲故事，现在又哭成这样？”王俊凯凑过去在她耳边说着，她听见他的声音里都带着戏谑的笑意。
她暗地踹他一脚。
“哦呦呦呦……”他假装疼的跳脚，又有意无意的挑挑眉，“喂，这么好的风景再不看，错过了可别怨我。”
阿暖这才擦干眼泪，飞快的爬起来。远处一边群山依旧，一边大海磅礴，不时有几只海燕飞过，海面涌起朵朵倒映着阳光的金色的浪花，阿暖这才发现挪威竟然少见的露出了如此灿烂的阳光。透过那一片片金色的浪花的，是近处王俊凯狭长卷曲的睫毛和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5
“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啊。”在奥斯陆玩了半月有余，阿暖坐在王俊凯的房间里，心想自己不能在这么耽搁下去了，本来辞掉工作带出来的就没多少钱，要是在陪他这么耗下去，自己没自杀成反而该饿死了。
“别客气。”他站起身，从包里拿出2包薯片扔给她，然后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拿起另一包。“一个人的旅行里能有个伴，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他咬着薯片问到。
“马上。”阿暖笑了笑。
“我也是。”王俊凯向后一靠，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她。
阿暖接过去，原来是那天在峡湾和凯尔特山拍的，刚想道别回房睡觉，又听到旁边的人说着，“和你一起在挪威玩的这几天应该是我这十几年最开心的记忆了，谢谢你，阿暖。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么快乐的一天，再过几年把国内的事情了结好，我就打算在这里定居，挪威的空气这么好，以后不用再担心吸雾霾了。到时候，你记得常来做客。”
阿暖转过头，只见王俊凯倚在沙发里，带着特别阳光的微笑看着自己，她立马转过头，心道在看下去估计自己沦陷在他的桃花眼里了，到时候想死可就死不了了。
“那我祝你早日美梦成真。”
她走到放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王俊凯还坐在那里，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阿暖真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自己马上就死了，告诉他她曾经控制不住好奇心偷偷搜过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个明星，告诉他她也特别享受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告诉他他是自己遇见过得最好的人，告诉他自己已经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了。
阿暖感觉好像眼眶被填满，可最终，她只是回头对他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晚安，王俊凯。”
回到自己的房间，阿暖躺在床上带着耳机，播放的内容是他她刚刚搜出来的王俊凯的歌曲，听着那里面低沉有富有磁性的声音，阿暖觉得，有这么好听的声音陪着自死去，她一点也不遗憾了。
她抽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刀，朝自己的手腕割去。
也没有特别疼，她想。平躺在床上，她感受到汩汩热流从身体里流出来，阿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从身体中抽离，眼眶中慢慢盛着泪水，耳边依旧是王俊凯的声音，她含着笑，出神的望着天花板。一会儿，她的眼神也开始漂移，意识也不能集中。脑海中开始回想从小到大的事情——想起自己童年躺在树荫下听奶奶低吟浅唱，想起和爷爷坐在火炉边听他讲过去的故事，想起母亲给她端上她最爱吃的牛肉拉面，想起学生时代自己羞涩的告白而后被拒绝的场面，想起被爱人背叛后的绝望，最后，她想起王俊凯，那个仙子般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儿，像流星一样，灿烂的划过后，又重回寂静。
6
阿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3天了，她依稀记得那天王俊凯焦急的脸，红红的眼睛。她心里有点感动，这个傻子，自己本来就是来死的，还专门给自己寻摸了个好地方，谁知道他打断了她的好事。
“喂。”阿暖轻轻的叫着，不是她不想大声喊，而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王俊凯。”
趴在床边的王俊凯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阿暖醒了，咳嗽了几下，又露出一个微笑继而开始责备她:“阿暖你是不是有病，好端端额的做什么蠢事，你以为自杀很酷么，想死就死么？”
“我好多年抑郁症了……诶？你怎么知道我要自杀？”阿暖反问他。
“废话，你那天从我房间走出去都快哭出来了，是个正常人都能感觉的到。”他坐直身子。
阿暖这才发现王俊凯也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
“你怎么……”
“胃癌晚期。”王俊凯笑的云淡风轻，“没想到这么快又发作了，阿暖快感谢我吧，为了救你哥都发病了，还守了你三天。”说完又开始大幅度的咳嗽。
“医生！护士？”阿暖想喊来人，却发现没力气。
“别喊了，自己保存好力气吧。既然你醒了，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去找我，606病房。”
从阿暖病房里走出，王俊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攥着拳头，刘海已经被汗淋湿。他真的好累啊，死去之前，能有这样一段美好的旅行也就死而无憾了，他想着。肚子里像爆炸一样疼，好像所有血气已经被抽干，只剩下空空的一个躯壳，大粒大粒的汗珠从脸颊两侧滚下来，王俊凯沿着墙边缓缓滑下去，昏迷之前他想的最后一幅画面是阿暖躺在床上安静的接受死亡，鲜血从手腕里流出来，她惨白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
活下去，阿暖。
7
王俊凯离开后阿暖又睡了一觉，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梦中她好像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谷里和一条巨龙搏斗。只觉得已经浑身伤痕，再无力气的时候，王俊凯好像一个英雄一样踏着七彩祥云朝她走来，三两下就解决了山谷里的巨龙，最后两个人满脸笑容走出那阴暗的山谷时，身边的人却突然倒了下去，她回头一看，是没死透的巨龙偷袭了他。那高大又单薄的身体往后一仰，白净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阿暖只觉得天昏地暗，连世界也在哭泣。
“不要！”她喊，却已经是梦醒之后，满脸泪痕。
阿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彼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慢慢的挪动着，感觉自己已恢复了一些力气。走出房门，她不断寻找着606病房，从4楼到6楼，阿暖生平第一次觉得两层楼如登天般困难，几分钟的路程，她走了快半个小时。
“王俊凯！”她从房门外推门而入，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对面病人看见她这个样子，好心用英文提醒她:“小姐，他昨晚出去看别人就再也没回来过，一个都胃癌晚期的人非要守着另一个病人。昨天好像听说被拉到重症监护室了。”
重症监护室？！
阿暖感觉天崩地裂，再也顾不上什么，放声大哭起来，这个傻子，非要守着自己做什么，明明是他自己更严重。跌跌撞撞的跑出去，阿暖开始寻找重症监护室，好在重症监护室就在这一层，她不用再走半个小时了。
推开门，她一眼就看见了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王俊凯，浑身插着管，鼻子里还塞着氧气管，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只有那一双桃花眼还清澈如初。
“王俊凯？”她走过去，趴在他床边。
“阿暖，别过来，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他开口，见她过来，他扯出一个笑容，依旧是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傲娇的意味，只不过不再有力。
“哟，你什么时候也有偶像包袱了？”阿暖破涕为笑，这人真没个正经，这时候也有心思开玩笑，继而又开始责备他，“你这个傻子，非要守着我做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更严重！你就这么对自己身体不负责？你明明有那么多粉丝，兄弟，家人，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你还有未完成的事业。你和我不一样，你不能死！”
“都这个时候了，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王俊凯深吸了一口气，说话也变得很困难，“我本想在挪威安静的走完人生……谁知道我遇见了你，陪我这么长时间，本来已无生念的我居然又想要活下去了。”
“你和我不一样，你肩上没有那么多责任，没有那么多的期望……你仅仅是自己。”王俊凯费力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阿暖的头发。
“所以阿暖，别想那些轻生的念头了，就算是代替我，活下去吧。”阿暖望着他的眼睛，早已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活下去，为了你自己。”他又重复着。
“答应我，活下去。”
—“好，我答应你。”
尾声
蔚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海滨，天空中飘着几朵荡来荡去的白云，远处的云杉被风刮的摇摇欲坠，阿暖裹着棉袄望着地上青色的泥土以及旁边伫立着他的墓碑。她蹲下来，将一束雏菊放在碑前，冷不丁吹过一阵风，惊的她打了个喷嚏。
三年了，你在那边还好么，她想。你长得那么帅，就算到了吗那边肯定也有很多关心你的人吧。你看，我没有违背承诺呢，我还好好的。其实我挺想你的，真的。我也很感谢你，谢谢你让我有勇气见证这世界万千，有勇气面对生活，有勇气继续努力的为自己活下去。
只是我的世界里，不再有你。
END
2017.5.31 11:02
共617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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